皮耶.玉格個展「閾限」(Liminal)於威尼斯海關現代藝術館(Punta della Dogana)展覽現場。圖中作品由後向前分別為《閾限》和《入口》。(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Galerie Chantal Crousel, Marian Goodman Gallery, Hauser & Wirth, Esther Schipper and TARO NASU; Idiom, 2024, Courtesy Leeum Museum of Art. Ph. Ola Rindal © Palazzo Grassi, Pinault Collection)
作者:戴映萱(倫敦大學金匠學院藝術策展碩士、藝術評論工作者)
在黑暗中,一名裸身女子朝著我們站立的方向走來,她的臉孔是無形的,五官如黑洞一般,充滿對於她所處世界的困惑。身為觀者的我們被邀請進入那異地,不禁試問:她是誰?她來自哪裡?她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世界?
受到皮諾私人美術館(Pinault Collection)的邀請,法國藝術家皮耶.玉格(Pierre Huyghe)於今年三月起在威尼斯海關現代藝術館(Punta della Dogana)呈現大型個展「閾限」(Liminal),此展延續玉格長期以來在創作中對於人類與非人類關係的探索。
展覽以同名作品《閾限》拉開序幕。影像中的女子是對人體形態模擬的結果,穿梭在現實與非現實的世界中。藝術家特別選擇從高挑的天花板延伸到地面的大型頻幕來播放這件錄像作品,觀者的視角在相對的比例下顯得渺小,仿佛我們是影像中世界的小型生物,窺看著一切的動與靜。
另一展間則放映著玉格於2014年創作的錄像作品《人類面具》(Human Mask)。在該作中,玉格捕捉了一隻戴著人類面具的猴子,祂在日本福島的一間閒置餐廳中徘徊。同樣沒有露出真正的臉龐,這隻猴子獨自在空間中,如機器人一般做著重複的動作,時而激動;時而靜寂。
玉格的經典水族箱作品《晝夜節律困境》(Circadian Dilemma)在隔壁展間展出,其中獨居的是來自墨西哥的盲眼魚(Mexican tetra),這種魚在大約 150萬年前被洪水衝入洞穴,因而逐漸失去視力。雖然看不見,此魚種並非毫無感知的,牠對周遭世界的認識是透過身體力行的。此外,這種魚的生理時鐘與其他魚種不同,它們的晝夜節律增加,不跟隨地球自轉的24小時,這也是作品的水族箱被設置為兩個晝夜節律的原因。如同不具臉孔的女子和戴著面具的猴子,盲眼魚是用另一種形式活著。
《卡瑪塔》(Camata)則是一部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一部影像作品,展示了一台機器圍繞沙漠而發現的未埋葬骨骼,兩者皆沒有實質生命,但在「缺乏身體的靈魂」與「缺乏靈魂的身體」的狀態下進行的神秘儀式。
對玉格而言,這項展覽的始與終即是一場儀式,他透過作品所召喚的是對於存在的貼身經驗,探索的是我們如何從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anthropocentric)抽離出來。玉格的影像作品中所呈現的皆非人類的生物,它們在這場儀式中證明了其存有,如藝術家對自身角色在創作中的描述:「定義他者」。玉格同時藉由其創作拋出對於人本身的提問:在基因操縱和人工智慧能夠累積比人類大腦更多知識的時代,是什麼造就了人,但又同時毀掉了人?
「閾限」所要講述的不是一個理論,而是提問,而此展所帶來的不只是視覺上的觀看,更藉由展出作品中各種的「動態」──影像的交織、聲音的穿梭、水與氣體的流動,以及各種介於人與非人型態生物的幻化,召喚觀者身體中的某種體驗性的感知,使得身為觀者的我們,都在他所創造的「後人類」之地中摸索、神遊。走出展場前,我在那高速播映的連環影像中看到了似人非人的鏡像縮影,離的比尋常還要遠。
執行編輯:謝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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